战争来到之前
部队笼罩着一片神秘的气息,这神秘的气息,是战争的气息。
在中国的最东边,珍宝岛的炮声响了起来。
母亲的信突然也比平时多了起来。
相对而言,我的家乡离珍宝岛更近一些,母亲在信中讲,家乡在进行战备疏散,但疏散到什么地方去,母亲在信上没有讲。但母亲在信中流露出对战争即将到来的时候,她却把儿子送到部队,对儿子的一种担心。我从字里行间中,看到了模糊的泪痕——
作为部队的文化宣传工作者,我们还没有感到更多的火药味,每天我还照样:
“军中大寨毛泽东思想宣传站,现在开始宣传毛泽东思想!”
俱乐部主任文广是一九六五年参军的黑龙江兵,他的家就离珍宝岛有百里之遥。文广参军前就是京剧团的演员,到了部队正好发挥了他的特长,他又是团文艺宣传队的总导演。我们从他的脸上到看不出有什么明显的异样变化,但发觉他的话不多了。
汪隆绪也不见了。
一天,我接到通知,团司令部要用俱乐部礼堂上课。
按常规,我准备好“九大式话筒”,扩大器提前预热,低压开关也已早早打开。
上午九时正,有两个连队整齐进入礼堂,有序站立在座位前,值班参谋一声:
“坐下”
部队齐刷刷坐下。
我感到有点不对头,每次部队上课都是首长坐主席台,可今天,没有首长,却让我准备了一块黑板,由军务参谋给部队上课,而且部队的气氛凝重、严肃。
军务参谋给部队教俄语,就只有几句话,他教一句,部队下边跟着学一句,这几句话是:
“不许动”
“缴枪不杀”
“举起手来”
“解放军优待俘虏”
翻来覆去几句话,教了整整一个上午,总的看效果还比较明显,虽然没我的事,我还是跟着战士们一起学,最后基本上能照猫画虎。
事后常常实习,见到老乡常来上一句俄语:
“不许动”
但如果他把手举起来:
我上去就是一拳,
“操,才学两天半就都就饭吃了?”
挨打的也不甘示弱,立马反扑,俩人扭到一起开打,俩人正在地上滚着,叫团副参谋长看到了,一顿臭训:
“你们闲的是吧?也不看看现在都什么时候了?向后转,跑步走!”
我们一边跑着离开副参谋长,一边做着鬼脸,看看副参谋长远了,又扭到一起——
俱乐部一共有三个放电影的兵,一个是我的同乡,从八二农场参军的郭军,还有一个是比我俩晚一年的吉林舒兰的黎明,我们三个人人能写能画,但也是团里有名的“稀拉”(指吊儿郎当)兵。这天我和他俩说:
“我去六连看看我的老乡赵光”
“去吧去吧,我们看家,有好吃的带点回来。”
在平时,我们都掌握一个原则,除非晚上放映电影,人要都在。白天基本上就自由了,相互打个招呼,人就没了影了。
六连距团部有两公里。
我骑自行车到了六连后,发现战士们都在集中的剃光头,赵光已剃完了,见到我来,把我拉到一边:
“天儒,咱们弟兄可能要分手了,也可能见不到了,这两天都在剃光头,验血型,你看看!”
赵光把红领章后边给我翻过来看,血型清楚的写在上边。
赵光神秘的和我说:
“兄弟,可能要向北边去!这两天连队的伙食特好,今中午吃饺子,你就别走了。”
由于我是团放映员,连长、指导员和战士们都认识我,他们也都非常热情地说:
“天儒,别走了,今天在我们这吃饺子。”
虽然我的心里有一种别样的感觉,但我还是爽快的答应了。
中午,我和连长、指导员、司务长加上赵光几人在一个桌吃饺子,当我夹起一个饺子,放到嘴里,我的天,苦的!大家一看,哈哈大笑,司务长说:
“天儒,全连的饺子,就有一个饺子里放了四片四环素,还叫你这个外人吃到了,你有福啊,我们都说,谁吃到这个饺子,那叫先苦后甜!”
我哭笑不得,这难道是预示着什么?
吃完饺子的第四天,这个连队从驻地消失了——
汪隆绪也出现了,他和文广郑重的找到我:
“天儒,准备下,明天去吴八老岛慰问演出——”
(未完待续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