劳动锻炼
大安走了,永远的离开了我们。
短短两个月的新兵训练生活,是我们一生的痛,我们刚刚迈进解放军大学校的门槛,一切还都没有开始,就有兄弟成为了烈士。
大安牺牲后,我们的新兵训练少了很多的欢笑,多了沉默,多了成熟的开始。
新兵训练结束,关翔分到八连、赵光分到六连、蔡隆和丁富分到后勤,刁岩忠因为会拉手风琴分到团文艺宣传队,阎候汝分到特务连,邓建置去了通信连,而我和吴静杨却分到了司令部管理股生产班。
司令部还挺好听,管理股还将就,可生产班却让我想不通了。
这个司令部管理股的生产班,主要负责团机关的后勤蔬菜生产供应,负责机关家属区的卫生,包括家属区公共厕所的清掏,说穿了,就是个穿军装的环卫工和农民!
所有的同乡战友,只有我和吴静杨是最脏、最苦、最累的兵,其他人都比我俩强,刁岩忠成天在团俱乐部演出、排练,邓建置在通讯连学习话务电报,我认为谁都比我强。
我认为,按道理应该只有我才会被部队重视,因为我是特征兵,又是学生领袖,又有美术特长,所有人都看好我在部队的前途。就连新兵们也都认为我是最有发展的,因为我在县欢送新兵入伍大会上没有稿的发言,给他们的印象太深了。
难道是特征我来部队种菜,掏厕所的吗?叫我如何面对江东父老?
我带着这种委屈和矛盾的心理,服从命令,到生产班报到。
在生产班,我默默无闻每天拼命干活,打扫营区道路,种菜,开始碰到战友,还有点不好意思,时间一长,也就无所谓了,认了!
我的这种默默无闻的拼命劳动,说到底是一种内心的发泄。
在地方我是“司令”,手底下有几千“部队”,人、财、物大“权”在握,可到了部队却当了这样的兵,成天打扫环境,种菜,也许这就是命吧,就当我没参军,而是和我的同学们一样上山下乡了吧。
我封闭了自已,拼命劳动,甚至是超越身体极限的劳动。
修田造地,就要把石头筛出去,把土留下来,然后把筛出的石头再挑走。刚开始这样的劳动,扁担把我的肩膀压肿的像馒头一样,但还不能因为肩膀肿的像馒头一样,就不挑土挑石头了,还得继续挑,当扁担再压在肩膀上,针扎似的痛,并流出血水,和白衬衣黏到一起。过了半个月以后,就结了一层茧子,就也习惯和适应了。
在我的一生中,就那个阶段晚上睡觉最香,因为累的——
这都是身体能够忍受的,忍受不了的就是清掏营区的厕所熏天臭气,我们生产班的战士们,人人都要清掏厕所,这是我们的职责所在。清掏厕所时使用一个长木杆头上绑的钢盔掏粪,掏出的粪还要拉到地里上肥,开始还带个口罩,时间一长嫌费事连口罩也不带了,我们就这样掏厕所。
到今天,我对掏厕所的业务流程还记忆犹新。
我当时并不知道,在我默默无闻的在生产班劳动时,团政治处的领导和宣传干事汪隆绪在暗中一直在观察着我。三个月以后,他们认为对天儒的劳动锻炼和考验,天儒合格了。
一纸调令,我调到团俱乐部工作。
调令下来,我倒心态平和得很,虽然短短的三个月,但我和生产班的战友们亲弟兄似的分离不舍,在班里我的年龄最小,四川兵的老班长总是不让我干重活,吴静杨比我大两岁,总是分担我的任务。老班长语重心长的和我说:
“天儒,你高升了,别忘了咱生产班的弟兄,别忘了本,常回来看看。”
班里的同志们自发的晚上在班里开了个欢送会,大家买了几瓶啤酒、罐头、花生,我平生从不喝酒,可那天晚上,我却喝多了,流泪了------
我在内心里自责,这三个月我是带着一种情绪在拼命的劳动,我真的怕我在部队就这样一直的种菜,当看不到什么希望时,我又是一种消沉的默默无闻的劳动,在表面上,我还要隐藏这种情绪和私心。
这天晚上我在日记中写到:
“我斗私批修不彻底——”
在我调走的一个月后,吴静杨调管理股任文书,后又调军官食堂任上士,我经常去他那里噌饭——
几年后,静杨退伍到B市,先后在检察院、人大工作,直到环保局副局长的位置。
2005年汪隆绪全家来海南旅游,他告诉我,静杨得了白血病已不治去世。
(未完待续)